呼蘭河

這麼大的雪，不愁冷不愁餓
碗裡的詩篇還熱著呢
胸口為著心跳催速而泛紅
心頭熱了，紅了，熟了

呼蘭河像是冬眠
揚起的雪花進城和落日會合

活著寫詩

為了酒，偶爾
出賣半斤老弱殘廢的靈魂
盼望能活著
寫詩，借酒的滋味
忘卻卑微

能活著寫詩
半斤的墮落，何苦太計較

誰和誰

黃巾之亂亂了誰和誰
亂了誰和誰的詭計

眼看曹操倉惶逃出洛陽城
好戲敲鑼敲鼓
風風雨雨上了戲台

誰和誰進京讒言陷害忠良
誰和誰焚燒洛陽城池
誰和誰歌頌曹操亂世武功

詭計玩弄詭計破解詭計
得罪宦官非死即傷
別說三國時代是唯一場景

死了昏君
回頭多了一個昏君

誰和誰造就狂飆梟雄
誰和誰放縱賊黨盤據山河
誰和誰掃蕩黃巾之亂

黨羽坐大精彩了三國演義
屯兵引兵發兵用兵伏兵奇兵
大將軍一路誅殺大將軍

死了奸賊
回頭多了一個奸賊

誰和誰摸黑投奔曹營
誰和誰交戰再結盟再背叛
誰和誰不斷兵敗捲土再戰

十二月的猜忌離間
周瑜火燒烏林燒出了三國鼎立
過五關斬六將只把戲子累死了

神龜雖壽朗讀下一句
猶有盡時朗讀下一句
螣蛇乘霧朗讀下一句
終為土灰朗讀下一句

昏君沒死
奸賊活著

曾經

收捲了舖蓋
行走城市無須攤開地圖
床榻方位無須看透風水

睡姿任意捲曲是某種表態
莫非想澄清與炫耀
冷風寒雨之間回味
曾經溫存
曾經勇敢

隨時闔上眼睛與遊魂閒聊溝通
擁抱睡夢中披風奔馳殺戮吶喊
曾經的戰場

躺在城市上
模擬活著的屍體

怨偶

早餐大口吞下彼此陌生的臉色

她忘了
你的臉蛋根本是鹹豆漿

包子包著剁碎揉成一團的心事
彼此面對面
用力拍桌也算是交談

你忘了
她的臉蛋根本是黑咖啡

漢堡裡住著怨婦滿屋子的寂寞

彼此背對背

用力摔門也算是道別

夢醒

陽光柔聲喚醒溫煦美妙白日夢

知覺一片一片拼湊出慵懶身軀

起床前一半夢遊

起床後一半清醒

人活著醒來

走進真實與幻覺煉獄

       時光

時間這玩意兒
弧度之美
類似一束光

手裏把玩著
繞過混沌繞過唐朝繞過清朝末年
繞過天與地

遠遠望去
比遙遠還遙遠

        山的心跳

阿嬤夢見天邊幾朵冷面烏雲
悄悄灑下滿天黑色謠言
禽獸昂首嘯叫
嗅聞染上了血光的天意

獵人搜捕落山風風中淒厲鬼哭
草葉顫抖害怕
懼怕泥石熔岩暴怒無常
懼怕惡靈觸動敏感善良的山的心跳

阿嬤唱著山歌落落長長

到底是模倣神明迎風舞跳
上下搖擺
還是過於哀痛受苦
脫衣扭身狼狽極了

阿嬤說，不是

雖說古早天光
雞鳴狗吠從來都一樣傳神
這山到那山
每一座山麓甦醒起身於溪河畔

借風梳髮
接雨淨身

古人挑水劈柴隨風旋動
奔走每一個動盪世代
腳步依照山神指示上下搖擺
歡呼
喜泣
灑血

阿嬤耳聽古厝鳥鳴落落長長
抬起腳跟學著麻雀緩步
山林有調
上天無調
篝火熬夜陪著阿嬤吟唱山歌

踏步
舞動
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