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葉的音樂簿
Youtube debaye0809





2010-08-31

● 蛇來蛇去



有些事情,至今仍然是個謎。

「國家地理頻道」曾經播出《眼鏡王蛇的秘密》,起初驚訝於畫面的活蛇活現,竟然能如此貼近眼鏡王蛇四處穿梭,鏡頭在野地亦步亦趨跟蹤拍攝,特寫畫面帶領觀眾見識眼鏡王蛇不為人知的生活實況,蛇行,窺伺,試探,纏鬥,蛻皮,求偶,交配,產卵,護卵,孵化,另外,眼鏡王蛇殘殺眼鏡王蛇,很慘!蛇跟蛇玩心機,很妙!畫面處處讓人洞開眼界,見所未見,知所未知,原來研究人員在蛇身植入迷你追蹤器,以便掌握眼鏡王蛇的蹤跡,拍攝手法大膽新奇,重播期間一看再看,仍舊意猶未盡。Discovery 也有蛇之美、蛇之眼、蛇之吻等系列節目,而且以不同的主題詳細介紹蛇類面面觀,節目精彩有趣,但是有些畫面懾人心魄,同時深具啟發性,相當能測試一個人的膽量,沒膽量的人,練膽量,有膽量的人,練學問,蛇來蛇去,學問可多著呢。

「拉拉吾雅」這個村落地名,鄒族語,意指「楓樹林」( 註),拉拉吾雅就是現在的阿里山鄉樂野村,位於海拔一千公尺上下的半山腰,介於熱帶林暖帶林之間,早期杉木林和綠竹林相接相連,遍地豔花綠草,半山腰往下到曾文溪畔,氣候非常適合蛇類棲息繁衍,記憶中,綠油油的青竹絲最常見,田埂,菜園,果園,溪谷,幾乎無所不在,或蜷伏養神,或潛行覓食,走到那兒都有牠們的蹤跡,雖然沒有遭蛇吻的經驗,從小到大,細說不盡的蛇故事太多了。

一步,二步,三步,四步,以七八歲小男孩步伐跨距計算,五步,六步,七步,八步,達邦公路路寬大約十幾步,一條巨蛇就這麼橫在公路上蜿蜒蛇行,阿嬤哦阿嬤喂,蛇頭蛇尾比公路兩邊寬度還長,蛇有多長,不清楚,蛇有多粗,肚子像麻竹那麼粗,尾巴也有桂竹的粗細,嚇不死人也嚇得兩腳腿軟,蹭著蹬著,想爬,爬不起來,想喊,喊不出來,哎哎啊啊,聲音梗在喉嚨裡,有沒有嚇到尿褲子,我發誓,應該沒有尿很多,幾滴而已。巨蛇滑向綠竹林旁邊的乾涸山溝,繼續牠神出鬼沒且傳言四起的隱匿生涯,二十幾年後,山溝附近再度傳出巨蛇出沒,二哥和幾位村民圈養的土雞一隻一隻莫名失蹤,雖說荒郊野外,當地人半放養半圈養的風氣,自古早便一直沿襲下來,平日偷雞者有之,瘋狗咬死雞鴨也是稀鬆平常的事,到底是人幹的勾當,還是瘋狗幹的壞事,只要大略檢視現場,根據殘留的跡象,一看一查,真相一目了然,據二哥二嫂判斷,土雞不見了,應該不是人幹的勾當,更不是瘋狗幹的壞事,一來鎖鏈鐵網完好如初,二來不見現場雞飛狗跳的追逐血跡,正當二哥拿不準是否是附近傳說的巨蛇吞噬土雞,我指向幾十公尺遠的達邦公路,以誇張手勢講述二十幾年前嚇破膽的遭遇,並且下結論:「一定是那一條巨蛇幹的!」

因為篇幅太長,這一段故事還沒說完,留到下一回再慢慢說。

一條蛇到底可以活多少年,五年?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五十年?或許是受到電影、神怪小說和古老歷史薰陶,一條蛇到底可以活多少年,自己總是含含糊糊,沒什麼清楚概念,相對於出沒四周的飛禽走獸,蛇的一生,神秘多過真實,中國的《白蛇傳》,美國電影《大蟒蛇》,印度的蛇祭,古埃及的蛇舞,蛇來蛇去,人們既害怕畏懼又喜歡玩弄挑釁,彼此好奇,彼此閃避,聖經《創世記》的那一條蛇,牠一現身,惡名便上身,受到耶和華的詛咒,蛇的後裔和女人的後裔,永世為仇,為蛇的形象定了調,影響極為深遠廣泛,幼年讀聖經,小腦袋許多宗教疑惑多半起源於《創世記》,大大小小疑問一籮筐,問大人,問傳道者,不清不楚的回答徒然加深疑惑,蛇怎麼會跟夏娃講人話呢,講希伯來語嗎?講拉丁語嗎?而且經常以此詰問反駁論辯對手,一問一答,通常是一問斃命,弄得對方啞口無言或答非所問,萬人信奉的上帝之書,破綻在所難免,何況平凡人的一言一行,《馬可福音 第六章 第十六節》─「信而受洗,必然得救;不信,必被定罪。」信不信是一回事,態度很重要,聖經是一本好書,手邊塵封已久的新約聖經,因為深具紀念意義,顛沛流離之中,始終存放保留,信仰是一個人最深層最神聖的思緒,所以在往後的日子裡,我不願再跟任何人爭論宗教議題,因為能感動,就有信仰。

真實生活中,怕鬼純粹是心理因素,見鬼之事,信者恆信,不信者恆不信,這種事和信仰一樣,無須論辯,相信與否,那是個人的事。「牛鬼蛇神」這句文化大革命的流行語,把牛放在其中,不太合情合理,還被毛澤東狠批貶損,真是無辜倒楣,蛇和鬼串在一起,順理又成章,可見兩者在中國人心目中是多麼邪氣怪誕,罵人牛鬼蛇神,往往咬牙切齒,透露對某些人的憎恨嫌惡,恨不得踹之,捶之,掐之,死光光最好。蛇和鬼相比,我比較怕蛇,這種現象跟生活經驗有密切關係,縱然自己愛看蛇類影片,喜愛之情也僅止於螢幕中,到了現實生活,只能懼而遠之,若不幸碰見,唯閃避是上策,不會隨意逗弄挑釁,要走要睡,隨牠去吧。阿里山的蛇類到底有幾種,雖然查閱許多資料,可惜部份文字圖片錯植謬誤,人言言殊,叫人愈看愈糊塗,至今仍然無法列出完整清單,一般人叫得出名號的蛇類,阿里山地區都有牠們的蹤跡,以自己和蛇的相遇經驗,有毒無毒,阿里山的蛇類應該有十幾種吧,眼鏡蛇,百步蛇,青竹絲,雨傘節,這些名氣響叮噹的毒蛇,都曾經有嚇破膽的近距離接觸,人蛇面對面,有驚有險,甚至詭異到令人骨子發麻。

某天中午,趁家人午休,偷偷攀上水田下方約一層樓高的橘子樹,一粒橘子大小比手指頭大一點,酸酸甜甜,每天上工下工都會走過橘樹旁邊的田埂,媽媽千交待萬叮嚀,橘子未熟透前不可摘食,小孩子嘴饞,哪能受得了誘惑,一天一天看著橘子變黃變熟,走一回,看一眼,嘴裡都是口水,心裡癢啊,當天終於按捺不住,賊頭賊腦遛出去,偷偷摸摸爬上橘子樹,橘子樹從下到上長滿硬刺,長短如牙籤,只能拐彎抹角縮身而上,使了勁才能上到半棵橘子樹的高度,人矮手短,黃亮亮的橘子全掛在樹梢邊緣,小手小腳勾也勾不到,嘆氣之外,只能張著嘴巴流口水,一粒橘子也吃不到,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頭頂餘光之間,似乎有一道黑影晃動,嘶!嘶!蛇!快逃!極度的本能反應逼迫自己在密密麻麻的荊棘當中竄身下來,蛇身也跟著直衝而下,一秒二秒三秒,人一落地,連滾帶爬飛奔逃命,管它泥巴田,管它秧苗圃,只管一跛一柺逃得遠遠的,我的媽呀,嚇死人了!但怪事發生了,人沒死,蛇卻死了,回頭一看,怪怪,蛇身直直垂下,懸掛在橘子樹的枝椏上,一根尖刺刺進牠頸顎之間,哈利路亞!這件神蹟奇事,日後經常在教友聚會的場合中見證神的護佑,讚美主耶穌,讚美祂的奇妙恩典。

後來才知道蛇窩就位於橘子樹右下方的亂石堆中,正好在一棵高大梨子樹底下,當時梨子熟透了,大人上教堂,我和同齡小朋友爬上梨子樹,一人盤踞一方,大口大口啃掉一顆顆大梨,不好吃的就往下扔,或丟來丟去,一大棵梨子樹搖來晃去,梨子掉了滿地,大夥樂不可支,一位小女孩突然驚叫:「你們看,眼鏡蛇!」人怕蛇,蛇怕人,一陣騷動之際,樹下的眼鏡蛇轉身鑽入亂石堆中,大夥一哄而下,躡手躡腳走近亂石堆,有人以竹竿撥開幾塊石頭,我的媽呀,一條,二條,三條,四條,五條,六條,七條,大蛇小蛇亂竄亂鑽,蛇身和蛇身糾纏滑溜,攪得小朋友左閃右躲,八條,九條,十條,十一條,十二條,十三條,再數下去,一窩眼鏡蛇就要爬上腳邊,大夥從一邊的小石頭跳上另一邊的大石頭,小女孩驚聲尖叫,哭成淚人兒,小男孩手拿木棍竹竿,刺過去揮過來,幾條眼鏡蛇被激怒,弓起蛇身左搖右擺,往前逼近並圍住大石頭,「不要動!」一位陌生叔叔自田埂縱身躍下,同時拋出兩三顆大卵石,大概那位叔叔有練過,功夫了得,二顆大卵石飛來,砸傷二條蛇,蛇痛得翻身打滾,大蛇小蛇紛紛朝四方逃竄,為了安全起見,那位叔叔用木棍敲爛二條眼鏡蛇的頭部,一砸再砸,砸到血肉模糊。一半為了好玩,一半為了紀念,小朋友們在梨子樹下挖了二個洞,替慘死的眼鏡蛇造二座墳墓,四周圍上石塊,二條蛇立二副十字架,人蛇冤家路窄,彼此自衛自保,情非得已,莫怨,莫恨。

接下來的真實故事,想起來會叫人發毛,別人是與敵人共枕,我則是與蛇共枕。

種茶製茶尚未普遍的年代,桂竹和麻竹是多數鄒族家庭重要經濟來源,每年春末到初秋,不論晴天雨天,砍草割筍揹筍曬筍,老老少少揹著竹簍滿山跑,爬坡下坡,工作非常辛苦,許多工作意外經常發生在採筍季節。某年七月底,採收桂竹筍已近為尾聲,由於採筍區域偏遠,必須和堂哥堂嫂住在簡陋的工寮,另外還有一隻聰明乖巧的大黃狗,辛苦工作一天,洗個澡,吃頓晚餐,喝幾杯酒,然後在微醺中上床睡覺,老鼠卻是越晚越起勁,剛開始還會拿東西丟牠們,丟一次,安靜片刻,隨後故態復萌,鼠之所以成為人人喊打的鼠輩,不知好歹不知羞恥不知死活是也。那床舖,大約半身高,底層以桂竹並列鋪排,上層鋪上厚硬的舊棉被,竹屋竹床,睡在上頭吱吱嘎嘎,外加鑽進鑽出的老鼠,經常擾人清夢,睡睡醒醒,醒醒睡睡,想一夜好夢,難啊。某天晚上,堂哥堂嫂帶著大黃狗訪友未歸,我自己喝了幾杯酒,上了床便呼呼睡去,那天夜裡,只聽見竹床吱吱嘎嘎,沒有老鼠竄進竄出的嘈雜聲,半夢半醒之中,卻感覺身邊有小東西爬來爬去,一忽兒床頭,一忽兒床尾,不跳不鬧,似夢似真,睡得還滿舒服的。天剛亮,突然看見大黃狗齜牙怒目,朝我的房間連續發出低沈嚇唬的嘶吼聲,衝前往後,左右移位,當時想起身下床探個究竟,大黃狗反而更激昂亢奮,往地上一看,我心中暗叫,我的媽呀,半夜裡爬來爬去的「小東西」,竟然是一條粗粗長長的大黑蛇,大小和達邦公路的巨蛇差不多,幸好有大黃狗趕在我起床前吼叫警示,後果實在難以想像,但是想到一條大黑蛇在枕邊蛇來蛇去,整個人發麻僵硬,動也動不了,等我回神,巨蛇已經緩緩滑下草叢,消失在暗闇幽幽的桂竹林。

事情還沒結束。

一天熬過了,二天熬過了,三天熬過了,再熬一天就可以結束採筍工作,離開蛇來蛇去的鬼地方,那三天三夜太難熬了,儘管有大黃狗守在旁邊陪著入睡,半夜蛇來蛇去的陰影卻始終揮之不去,非常時刻,非常念頭,寧願暗夜鼠輩橫行,吵一整夜也可以,就是不要大黑蛇蛇來蛇去,漫漫長夜,難熬啊。人怕蛇,蛇怕人,蛇毒人更毒,當天傍晚,人蛇火併一觸即發。大黃狗不在身邊,堂哥堂嫂和友人相約去巡察捕獸夾,大白天沒事可做,一瓶高梁,一包菸,一鍋肉湯,劈劈柴,砍砍草,睡一下,醒一下,估計堂哥堂嫂也快回來了,天黑之前應該可以離開那個蛇來蛇去的鬼地方,除了那一條大黑蛇,十幾天的採筍工作,途中也曾經碰上青竹絲及不知名號的大蛇小蛇,若不是因為那一條大黑蛇,我和堂哥堂嫂對這種蛇來蛇去的事情不會大驚小怪,怪的是,那一條大黑蛇總是趁我獨處的時候蛇來蛇去。整天待在工寮,看似悠然自得,其實心裡千想萬想的事情,唯有大黑蛇,想牠位在何處,想牠來不來,想牠會從哪邊來,想牠來了怎麼對付,想牠的眼睛,想牠粗粗長長的蛇身,想牠蛇來蛇去,千想萬想就是牠。

想著,想著,牠真的來了,下方草叢一晃,蛇!肉湯一端,一個箭步,猛的一鍋湯灑過去,一秒二秒三秒,再撈起嗶嗶噗噗的紅木炭,朝大黑蛇躲藏的蛇洞扔下去,悶了一天,看見牠像仇人,又氣又恨,一股勁的大喊大叫,三字經,四字經,一字經,英文中文鄒族話夾雜著罵下去,大黑蛇怕熱怕燙,一個洞鑽另外一個洞,我的媽呀,一條蛇那──麼長那──麼粗,嚇死人了,到底是什麼蛇,至今仍然是個謎,倒是堂哥來得正是時候,他提起半桶柴油,澆淋在蛇洞四周,同時吩咐我撿拾乾草枯枝,堆放洞口並點火引燃,呼的一聲,乾柴烈火逼使大黑蛇東鑽西躲,就是不敢越過熊熊火焰,火焰隨著蛇身翻轉忽大忽小,滋滋聲滋滋響,像油炸似的,看牠翻滾,看牠掙扎,聽牠嘶叫,終至活活燒死,軟趴趴的橫死在灰燼的餘溫裡,唉,可憐的大黑蛇。


註:請見半句簿《半山腰的楓樹的顏色的變化》

2010-08-13

● Jesse Cook 小傳



Jesse Cook 出生於法國巴黎,父母為加拿大人,早年成長於充滿文化藝術氣息的法國南部和西班牙。 三歲時伴隨母親彈奏一把玩具吉他,接著隨父母返回加拿大,六歲時進入聞名遐邇的伊萊卡斯納 ( Eli Kassner ) 吉他學院。此後十六年的學習生涯裡,他在多倫多皇家音樂學院,約克大學,及波士頓的伯克利音樂學院深造。Jesse Cook 還曾重返法國及西班牙去重新探索童年時期充滿神秘的佛朗明哥舞,他遍訪生活於安達露西亞、科多巴、格拉那達和馬德里的吉他大師。返回加拿大後成為一個成功的作曲家,為舞蹈、劇院、多媒體、電視及電影創作,作品風格多變,涉獵古典及Rap,Jesse Cook 的音樂揉合了加勒比、巴西、爵士、中東及電子音樂風格,Jesse Cook 的唱片生涯始於1995年,他的首張唱片發行之後被納拉達唱片公司看中。他的第四張唱片使他真正成為全球知名的藝術家,《viva free fall 》名列世界音樂榜的第五名,Jesse Cook 的佛朗明哥風格吉他音樂開始流行起來了,很多人是在聽到 Jesse Cook 的《Mario Takes a Walk》 開始喜歡上他的,這首樂曲也成了他的招牌音樂, 《Closer to Madness》 絕對具有迷惑性和誘惑力,《Into the Darkness》 和《Luna Llena》是那樣的優美並觸及人們的靈魂。Jesse Cook 的吉他學業剛結束,立即成為首屈一指的佛朗明哥吉他大師。

Jesse Cook 歷年專輯

暴風雨 ( 1995年)
重力 ( 1996年)
眩暈 (1998年)
自由落體 (2000年)
諾馬德 ( 2003年)
蒙特利爾 (2004年)
終極傑西庫克 ( 2005年)
前沿 (2007年)
基金會的倫巴 (2009年)


                                      第八葉 整理編輯

2010-08-09

● 一把泥土 一種味道


故鄉的泥土味,一聞一嗅,走得再遠,也可以聞得到,一把泥土,一種味道。

寫罷《卍和卐》,正準備寫一篇輕鬆愜意的自然生態文章,想暫時遠離煩躁的政治篇章,市井小民人微言輕,談政治太沉重了,偶爾為之,寫寫字,罵罵人,宣洩積壓的鬱卒情緒,適度抒發有益身心健康,寫多了罵多了,狗吠火車罷了,寫著寫著,被批被罵的那些人,照樣貪贓枉法,依然滿臉酒色財氣,自己反而為之氣結,值得嗎?

莫拉克八八風災一周年,人雖客居異鄉,身為鄒族的一份子,無法出力,也該出聲發言,罵罵那些不知民間疾苦的大官小官,大官小官一籮筐,大官管小官,小官管客官,客官只管睡覺,要罵先罵馬英九。

欸,這個馬英九,天生的俊臉,想罵,心裡總是先軟三分,台灣這樣的老好人,打著燈籠瞧著,已經不多了,尤其是牛鬼蛇神當道的當代台灣政治,這樣的人真的不多了,但是!身為台灣最大的官,治國不能空懷慈悲心,拉著一堆人,每天周遊台灣說說場面話,走馬看花博取新聞版面,這樣的官,任何取巧之徒都能勝任。八八風災以來,馬英九檯面上的談話看似救苦救難的菩薩心腸,面對災民一副愁容滿面,乾乾淨淨的身段,看在黎民百姓的眼裡,看戲看到一愣一愣的,戲劇效果十足,但是!身為台灣最大的官,慈悲心之外,還需要急民所急的執行能力,果斷和魄力將是台灣突破困境的不二法門,不巧的是,這兩樣正是馬英九最弱的一環,身為台灣最大的官,不能只靠一張俊臉和戲劇效果就想換取選票連任,欸,這個馬英九,欸欸欸欸欸!想連任,再加把勁吧。

阿里山的泥土是什麼味道?酸酸苦苦,只有土生土長的阿里山人最清楚,最南到最北,最西到最東,面積四百多平方公里,什麼地方可以種什麼,什麼時節種什麼,只有阿里山人最清楚,種茶,種菜,種花,種五穀雜糧,一鋤一身汗水,一株新苗一份希望,幾百年的深耕勞作,情感早已跟阿里山這塊土地盤根錯節,根是族群血脈的根,根是生活活命的根,一根一根交錯起族群的歷史脈絡,鄒族幾百年前被驅趕上山,好不容易落地生根,現在又要被「請」下山,五味雜陳可想而知,爸爸節八八風災,八八,發發,老天爺也真會挑日子,吹來一場大風大雨,戲弄蒼天底下的子民,天降的災難未了,官僚的顢頇接踵而來,大官小官攤開地圖,這裡畫個圈,那裡再畫個圈,學者專家紙上談兵煞有其事,卻忘了那些筆畫的圈圈,裡邊可是一根接連一根深埋土地的老樹根,想要拔出來,憑幾張公文紙,憑紙上幾個娃娃兵,拔得起來嗎?

阿里山的政商關係,雖然只是小巫,翻雲覆雨的能耐不可小覷,包攬公共工程的廠商,長久以來就是那幾張熟面孔,官商勾結之事,小地方的消息傳得快,偷偷摸摸或明目張膽,大家心知肚明,礙於同鄉情誼,大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座達邦橋垮下來又蓋起來,垮下來又蓋起來,是天災?是人禍?一座橋垮垮蓋蓋,肥了官商,苦了百姓,風雨摧枯拉朽的無情肆虐,外加大官小官的官僚作風,道盡了當地居民幾十年來的無奈,辛辛苦苦種植花果蔬菜,橋一斷,農產品就地腐爛,流了幾個月的汗水,全白流了,一座橋垮垮蓋蓋,未必真有貪瀆違法情事,只是大官小官昂首剪綵之際,能否撥空低頭思索一下,如何讓米洋溪上的達邦橋長長久久,大家平平安安,貨暢其流,財源滾滾,肥了百姓,肥了官商,這樣不是很好嗎?

政府要阿里山鄉樂野村遷村下山的新聞一播出,直覺告訴我:「這是標準的達邦橋重建官商模式」,垮一次,賺一次,這樣的直覺來自幾十年的生活經驗,政商勾結為了謀取私利,笑裡藏刀的詭計出賣鄒族太多次了,冠冕堂皇的政策白皮書,底下竟是一窩骯髒鼠輩,吱吱喳喳,東啃西咬,吃飽了,嘴巴抹乾,穿西裝打領帶,走起路來又是人模人樣的,可能是一位大官,可能是一位富商,可能是一位學者,大官富商學者,聯合起來誆騙憨厚的原住民,易如反掌,這回意圖將部份鄒族災民遷移到山底下的番路鄉觸口村,不懂鄒族話,也要辨聲觀色,算盤算到這般離譜,難怪會踢到鐵板。遷村?可以。遷到番路鄉觸口村?馬英九先生,別鬧了!

遷村乃百年大事,可與不可,必須周詳考量各種因素,不能憑幾頁研究報告和大官小官天馬行空的施政藍圖定奪,也不是族人幾句堅決反對可以輕言阻止,政府和民間應該集思廣益,思量再思量,協商再協商,若能達成共識,政府必須排除萬難,急民所急,加速推動執行。經歷了戒嚴解嚴的吵吵嚷嚷,我向來排斥遊行示威的抗爭,但是看著族人冒雨躺臥凱達格蘭大道上,人在異鄉,看著族人濕透的背影,感觸特別多,心中戚戚然,八八風災滿周年,重建之路路遙遙,特別撰寫短文加油打氣,希望族人群策群力,為自己為子孫建立一處可長可久的立身之地。